欲语迟 (第1/1页)

    

欲语迟

    他们一进屋，客厅的感应灯自动亮起。明达还没来得及换鞋，先把外套脱下挂在门口，袖口残留些室外的冷空气。她抬手将发绳解开，长发落下，末端扫过脖颈，带来一点凉意。

    明达在玄关站了几秒，呼出一口气。今天的意外让她内心不平静，脑海里依旧闪现扬西倒下的那幕。

    扬西站在她身侧，手里提着资料。看到她放下发绳，他伸手想帮忙收好那根橡皮筋，却还没伸出，便记起另一件事。

    “明达小姐，按周期安排，我们今天应该zuoai。”

    这话像陈述一项例行任务，可在安静屋里听起来有些突兀。明达正想往沙发方向走，脚步停住，回头看他一眼，眉毛微微往上挑。

    “你的状态不太对。今天下午不是小问题。”她的声音比平常高半个音阶，“休眠是高风险反应，我们不能再赌了。”

    扬西说不出反驳，毕竟自检参数或许显示正常，但记忆中的那道莫名声音依然挥之不去。他打算提一提系统监测却又收住，最终只嘟囔一句：“我的自检参数……其实还在正常范围。”

    “那不是全部。”她声音干脆，带着些许疲倦，脱掉鞋走向卧室，没多解释。

    房间剩下他一人，一句多余的话都没给他留。他看着她的背影，肩膀塌下去一点。楼顶传来管道流动的轻响，像谁在楼上洗澡。屋里气氛变得冷淡。

    过了半分钟，扬西把手里的东西放到茶几上，目光落在客厅的空调出风口。面板指示灯闪了两下，送风速率提升了一点，仿佛察觉到有人带回了室外的冷气。他盯着那道风口几秒，才转身缓步走向卧室。

    门未关严，留着一个缝隙。他没立即进去，只在门口站了会儿，竖起耳朵听里面的动静。

    她似乎在椅子上坐着，动静很少，只有偶尔翻动文件或敲击键盘的声音。可一阵子后连敲击都停止了，屋内安静得像静止的画面。

    扬西伸手推门，步子放得很轻，仿生脚底与木质地板接触时发出低微的擦动。那声音虽小，可在寂静环境中依然能被感知。他看见她背对门，坐在书桌前，全息屏幕亮着光标，却没有任何新输入。她像凝固在那张椅子上，头也没转。

    毛毯一直放在旁边的床尾，他走过去取下那块尺寸不大的毯子，回头时看到她依旧维持同样的姿势，背脊挺得直，一只手搁在键盘旁边。

    他走到她身后，为她披上那块毯子。

    毯子不厚，设计成能保持恒温的仿生纤维。她肩膀轻轻抖动一下，像刚从恍惚中被唤回。她下意识抓住毯角，布料与指甲摩擦，发出轻得几乎不可闻的声音。

    他没有再做别的动作。过了几秒，才开口，“今晚我还能留下来吗？”

    她脖颈微微后仰，却没回头，“你不是每晚都留下来了吗？”

    那句话没有拒绝，也没附带任何肯定的情绪。他察觉不出她到底需要什么，便沉默地收回视线，缓缓退到门边。椅子也没响动，她似乎不准备换姿势。

    扬西待在那几秒后，轻步走出，然后到客厅坐下，尝试自我监测。可思维始终离不开她方才的表情与语气，心里涌出歉疚：自己先前的固执让她更担心。他想解释，却又不知如何开口。

    水流声从浴室方向传来。显然她进入淋浴，想借此放松神经。

    数分钟后，淋浴声停下。他听到她走回房内，脚步轻缓。大概十几秒后，她没有再出现在客厅。他在沙发上等到心里发慌，终究还是决定再去敲门看看。可刚走到一半，她的声音从卧室飘来：

    “……过来吧。”

    扬西推门进去，看见她坐在床边，穿着睡袍，敞开的领口能看到还未完全干透的发丝贴在颈侧，水滴顺着脖颈滑进衣物里。地面有几滴水洇出的痕迹，折射光线。她抬头看向他一眼，目光停顿在他身上。

    脑子里还装着想说的话，却见她没有主动提起刚才的争执，只显得安静。他思考片刻，先说：“头发没干透。我去拿干发器。”

    她默默看着他，没有说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