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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十九)
清晨的光線很薄,像一層遲疑,貼在窗邊不肯進來。 小青醒得很早,卻沒有起身。他背對著她,呼吸刻意放得平穩,像是在假裝還睡著。程桃翠看著他的背影,忽然明白昨晚的距離並不是因為身體,而是因為她再也不知道要怎麼站在他面前。她沒有明說,小青也沒有多問。 「我今天上午的課不去了。」他終於開口,聲音低低的,「……要不要出去走走?」 她搖頭。不是拒絕,是沒有力氣。 他坐起來,雙手撐在床沿,沉默了很久,才說:「其實,我不知道該怎麼做,不知道怎麼面對這一切。」 這句話沒有失望,只有挫敗。那種挫敗不是來自愛,而是來自看見自己能力的邊界。 她想安慰他,卻找不到合適的話。 任何一句「沒事」都像謊言,任何一句「我會處理」都像把他推回原位。她第一次清楚地意識到,留他在身邊,反而讓他承擔了不屬於他的重量。 小青最後只是點點頭。 「我在客廳等妳,待會送妳去上班。」他說,「妳需要我,我就進來。」 門關上時,她沒有哭。她只是坐著,讓時間流過。 ※ 中午前,她回到公司。走廊一如往常,電梯裡的人談著專案與進度,世界沒有為任何人停下來。董事長辦公室的門半掩著,她敲門、進去,遞上文件,一切如常。 柳董今天特別忙。他接過文件,翻了兩頁,然後簽名。 他語氣平直地交待:「下午的會議提前半小時。」沒有提昨晚,也沒有提為什麼她請半天假,沒有看她的眼睛。彷彿昨晚之前的那一切只是工作流程中的一個插曲,演奏鋼琴時一個彈錯的琴鍵。 那一刻,她突然明白了。不是她特別,而是她的位置特別。被放在那個位置上的人,隨時都可能被「使用」;而他,只是一名偶爾出於好玩「使用」她的擁有者而已。 她回到座位,手指在鍵盤上停了很久。 留在他身邊,意味著把自己交給一個不需要後果的權力;留在小青身邊,意味著讓他在尚未準備好的年紀,被迫承受她的深淵。 無論哪一個都叫她難受。 下午的會議結束後,她打開郵件,寫了一封很短的離職信,簡略地交代了離開這份工作的意願。按下送出的那一刻,她沒有感到解脫,只是感到疲憊——一種終於停止撐住的疲憊。 下班時,她回到家門口,看到小青靠在牆邊等她。她走過去,沒有擁抱。 「我需要一點時間。」她說,「不是離開你,是離開這些。」 他看著她,點頭。 他沒有給出任何關於未來的承諾,但也因此,她把現在放回她自己手裡。 小青轉身離開時,沒有回頭。 她知道自己不是不被原諒,反而是被看見;但她也知道這條路不會輕鬆。 但至少,這一次,她不是任何人的角色。 她屬於自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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